第二十八章 幼鸟辞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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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轰”的一声，苏令仪只觉得脑子里一阵嗡鸣。</p>

别管？</p>

她的亲生女儿，让她别管？</p>

为了谁？为了这个刚刚把她气哭，逼得她打砸东西的秦望舒？</p>

她不是傻子。</p>

女儿这诡异的反常，秦望舒那有恃无恐的姿态。</p>

这不是两个小姑娘之间的争风吃醋。</p>

这更像是一场……她看不懂的交易。</p>

她忽然明白了。</p>

女儿长大了。</p>

她还能说什么？</p>

再逼问下去，只会将自己的女儿，推得更远。</p>

最终，苏令仪所有翻涌的情绪，都化作一声冰冷的，带着浓浓警告的哼声。</p>

“好。”</p>

她看着秦望舒，一字一顿。</p>

“好得很。”</p>

说完，她再也不看二人一眼，猛地一甩袖，转身离去。</p>

那背影，带着山雨欲来的阴沉。</p>

门外，候着的锦瑟对着离去的方向，微微躬身，随即悄无声息地退回阴影之中。</p>

苏云溪站在原地，看着母亲决绝离去的背影，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仿佛被抽干。</p>

她缓缓转过身，那张泪痕未干的脸上，是一种被掏空了的疲惫。</p>

“满意了？”</p>

她哑声问，像是在问秦望舒，又像是在问自己。</p>

“把我母亲气走了，把我变成一个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人，你满意了？”</p>

秦望舒没有回答。</p>

她只是沉默地走上前。</p>

在一地狼藉中，她蹲下身，视线落在那只被热茶烫得通红的手背上。</p>

那片刺目的红，在苏云溪白皙的肌肤上，显得触目惊心。</p>

秦望舒伸出手。</p>

苏云溪浑身一僵，猛地想抽回手。</p>

那只手却被秦望舒死死按住，动弹不得。</p>

力道不大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决。</p>

秦望舒抬起眼。</p>

那双总是冷漠疏离的眸子里，第一次，有了一种苏云溪看不懂的情绪。</p>

“疼吗？”</p>

秦望舒问，声音很轻。</p>

这个问题，轻易扎破了她用愤怒和骄傲筑起的坚硬外壳。</p>

怎么可能不疼。</p>

手背上火辣辣的疼，心里被撕裂的疼，骄傲被碾碎的疼。</p>

可她不能说。</p>

她是苏云溪，是从不喊疼的苏云溪。</p>

见她咬着唇不说话，秦望舒也没有再问。</p>

只是握着她的手腕，缓缓站起身，将她拉到窗边的软榻上坐下。</p>

她转身，从多宝格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，拿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。</p>

然后，她重新蹲下，拧开瓶塞。</p>

一股清冽的药香，混杂着一丝苦涩，在空气中弥漫开来。</p>

秦望舒用指尖沾了些许清凉的药膏，动作轻柔地，涂抹在苏云溪那片红肿的肌肤上。</p>

那冰凉的触感，让苏云溪紧绷的身体，不由自主地松懈了半分。</p>

她垂下眼。</p>

这是她第一次，如此近距离地，如此平静地，打量着秦望舒。</p>

蹲着的少女，低垂着头，露出一段白皙纤细的脖颈。</p>

长长的睫毛垂下，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。</p>

鼻梁高挺，让那张尚带稚气的脸庞，平添了几分挥之不去的清冷。</p>

这张脸，很漂亮。</p>

不是那种明艳张扬的美，而是一种带着攻击性的，如同冰雪雕琢般的精致。</p>

苏云溪忽然觉得有些可笑。</p>

她们斗了这么久，她竟是第一次，才看清自己对手的模样。</p>

“你这药，靠不靠谱？”苏云溪忽然开口，声音沙哑，带着几分刻意找茬的挑剔。</p>

“别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，把我的手给废了。”</p>

秦望舒手上动作未停，眼皮都未抬一下。</p>

“废了你的手，对我有什么好处？”</p>

她的声音平铺直叙，听不出喜怒。</p>

“少一个能拉弓射箭的盟友，再多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废物？”</p>

“你！”苏云溪一口气堵在胸口。</p>

秦望舒却已经涂好了药膏，仔细地将瓶塞盖好，站起身，将玉瓶随手放在一旁还能立着的桌角。</p>

“苏云溪。”</p>

“从今天起，你得学会自己上药了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