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八章 幼鸟辞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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幼鸟辞枝

“秦望舒！你又对她做了什么！？”</p>

苏令仪整个人裹挟着怒火，死死盯着秦望舒，那架势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。</p>

“一次落水还不够，你还想怎么样？非要逼死她你才甘心？！”</p>

秦望舒眼皮都未抬一下。</p>

她的目光，自始至终，都落在苏云溪那只被滚烫茶水烫得通红的手背上。</p>

被母亲一把护在身后，苏云溪整个身体都僵住了。</p>

母亲怀抱的温度，和那熟悉急切的关怀，是她从小到大最坚实的港湾。</p>

要是从前，她早就委屈地扑进母亲怀里，把所有的错都推到秦望舒身上。</p>

可现在，那份温暖却让她焦虑不安。</p>

“母亲。”</p>

苏云溪开口，嗓子哑得厉害。</p>

她从苏令仪保护的羽翼下，慢慢走了出来。</p>

“您怎么来了？”</p>

苏令仪一愣。</p>

她想过女儿会哭，会指控，就是没想过，会是这样一句平静又疏离的问话。</p>

“我怎么来了？我不来，你是不是就要被她欺负死了！”</p>

苏令仪心疼得厉害，伸手就要去拉女儿的手。</p>

苏云溪却下意识地，往后退了一小步。</p>

她避开了。</p>

这一个细微的动作，让苏令仪的心狠狠一沉。</p>

她的手僵在半空，脸上第一次浮现出难以置信的受伤。</p>
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中，秦望舒忽然动了。</p>

她弯下腰，从一地碎瓷中，慢悠悠地捡起一只还算完好的茶杯。</p>

然后用自己干净的袖口，拂去上面的灰尘。</p>

“二姑母来得正好。”</p>

她的声音不轻不重。</p>

“云溪姐姐说我这暖阁的茶太淡，品着无趣，非要亲自给我换一换。”</p>

秦望舒抬起脸，望向脸色铁青的苏令仪。</p>

她的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，近乎挑衅的弧度。</p>

“您看，这不就热闹起来了？”</p>

“你……！”</p>

苏令仪气得浑身发抖，指着秦望舒，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</p>

这是何等的颠倒黑白！何等的嚣张跋扈！</p>

她猛地转向苏云溪，声音急切：“云溪，你听听！你听她说的是什么话！你告诉母亲，她到底是怎么欺负你的！”</p>

所有的压力，瞬间都压在了苏云溪的身上。</p>

一边是母亲期盼又心疼的催促。</p>

一边是秦望舒极具分量的注视。</p>

说。</p>

只要说出来，母亲就会为她讨回一切公道。</p>

只要说出来，她就还是那个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苏家二小姐。</p>

可……然后呢？</p>

然后继续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，在被写好的戏台上，一步步走向那个可悲又可笑的结局吗？</p>

不。</p>

苏云溪缓缓抬起头。</p>

那双被泪水洗过的杏眼，褪去了脆弱和迷茫，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冰冷清明。</p>

她看着自己的母亲，一字一句，清晰无比。</p>

“母亲，她没有欺负我。”</p>

苏令仪脸上的怒容，一点点凝固，碎裂，最后只剩下茫然和震惊。</p>

“云溪，你……你说什么？”</p>

“我说，”苏云溪加重了语气，“她没有欺负我。”</p>

她吸了口气，转向那满地狼藉，眼中闪过浓烈的自嘲。</p>

“这些，是我砸的。”</p>

“茶，是我泼的。”</p>

“跟她，没有半点关系。”</p>

苏令仪彻底懵了。</p>

她看着自己的女儿，只觉得无比陌生。</p>

那个骄纵张扬，受不得半点委屈的苏云溪，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？</p>

她是在害怕？被秦望舒用什么手段威胁了？</p>

“云溪，你别怕。”苏令仪的声音软了下来，带着诱哄，“有什么委屈，只管跟母亲说，天塌下来，有母亲给你顶着。”</p>

“我没有委屈。”</p>

苏云溪打断了她的话，声音里是不耐烦和疲惫。</p>

那种疲惫，让苏令仪的心狠狠一揪。</p>

“母亲。”</p>

苏云溪转过身，第一次，用一种平等的，不带任何撒娇和依赖的姿态，直视着苏令仪。</p>

“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。”</p>

她的视线扫过秦望舒，那里面情绪复杂，有怒，有怨，却唯独没有从属。</p>

“您，别管。”</p>

任务“金兰谱——辞枝（三）”完成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