纠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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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粗糙的指腹极轻地扫过她颤抖的睫毛，像是在确认她是否清醒。</p>

老医生提着沉甸甸的旧式牛皮药箱站在门边，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地扫过室内，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。</p>

“黎九思！”</p>

苍老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，在清晨的寂静里格外刺耳。</p>

他几步走到笼边，指着毯子里叶思芷烧得通红的脸颊和颈间刺目的淤痕。</p>

“你看看！跟你爹当年一个样！莽撞！不知轻重！你爷爷也……”</p>

话到嘴边，硬生生刹住，他重重地把药箱放在旁边的矮几上，发出沉闷的撞击声。</p>

黎九思靠在床边，晨光只照亮了他半边脸，另一半隐在阴影里，晦暗不明。</p>

他指间无意识地缠绕着从毯子里带出的一缕她的长发，像捻着一根随时会断的丝线。</p>

“她烧得很厉害。”</p>

他的声音干涩沙哑，像砂纸磨过木头。</p>

“现在知道着急了？”</p>

老医生冷笑一声，打开药箱，镊子夹着饱蘸酒精的棉球，毫不留情地按在叶思芷手腕内侧一片明显的青紫淤血上。</p>

昏迷中的她痛得瑟缩了一下，发出一声微弱的抽泣。</p>

“你们黎家的男人，骨子里流的都是冰碴子！你母亲当年……”</p>

老周猛地住了口，脸色铁青。</p>

那些旧事，是他行医生涯里抹不去的阴影。</p>

“她这身子骨，看着就弱不禁风！”</p>

老医生捏着棉签的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，声音却压得更低，带着医者的严厉。</p>

“要不是底子还算撑得住，就你昨晚这么折腾，人早该送Icu了！真当人是铁打的？”</p>

黎九思的身体猛地一僵，瞳孔急剧收缩。</p>

室内传来更清晰的、断断续续的啜泣声，叶思芷在昏沉中把自己蜷缩得更紧，像寻求保护的婴儿。</p>

他忽然单膝跪了下来，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姿态。</p>

带着薄茧的手掌再次贴上她滚烫的额头，感受着那灼人的热度，连带着他的手臂也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。</p>

这个在谈判桌上令对手胆寒的男人，此刻竟显得有几分无措。</p>

“……我的错。”</p>

三个字，轻得像一声叹息，却清晰地砸在寂静的空气里。</p>

给黎家三代人看了大半辈子病，这是他第一次从这个年轻的掌权者口中听到“认错”两个字。</p>

药箱里，听诊器的金属头轻轻磕碰了一下箱壁，发出一声清脆又悠长的轻响。</p>

混沌的梦境中，叶思芷看见另一个自己站在血泊里。</p>

少女赤着脚，雪白的睡裙被染成刺目的红。</p>

她抬起与叶思芷一模一样的脸，眼角却淌着血泪。</p>

“替我……好好活下去……”</p>

黄芷晴想抓住她的手，想问清那些未解的谜团——</p>

为什么偏偏选中自己？</p>

可少女突然向后仰倒，像断线的木偶般坠入无底深渊。</p>

“不要——！”</p>

叶思芷猛然惊醒，冷汗浸透了真丝睡袍。</p>

她剧烈喘息着，却发现身下是铺着软貂绒的贵妃榻。</p>

“做噩梦了？”</p>

黎九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。</p>

他竟像抱孩子般将她整个圈在怀里，下颌抵着她的发顶。</p>

男人只穿着黑色丝质睡袍，敞开的领口露出她昨夜抓出的血痕。</p>

叶思芷这才注意到，他被她抱回了房间。</p>

“老周说寒玉地板伤子宫。”</p>

黎九思忽然掐着她的腰往怀里按了按，语气阴郁又委屈，“否则你以为我会放你出来？”</p>

窗外惊雷炸响，照亮床头柜上的铜制小盒——</p>

那是老医生留下的药膏，盖子还沾着新鲜的血迹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