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二章 眼能察微，气足如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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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能察微，气足如龙

听得姜义那句“随那娃儿心意”，林教头眼角那一丝紧绷，终于松了些。</p>

此番登门，他本是来报喜的，却也带了点田县丞的托付。</p>

无非是姜亮有没有早早定下人家，以及姜家长辈的态度如何。</p>

如今话已出口，意思摆明，这差事也算有了交待。</p>

至于往后如何，那便不关他这闲人事。</p>

三人又闲话了几句，茶水渐凉，碗底见了底，林教头便起了身，说要告辞。</p>

姜义自是礼数周到，一直送他到院门口。</p>

按着乡里的规矩，这等喜信传人，照理总得打发点喜钱，权作沾个口彩，也图个吉利。</p>

只是林教头却不是寻常的差人。</p>

他是姜亮的教头，传艺授拳，手把手带出来的，有半个师父的分量。</p>

如今姜亮既搏了个出身，日后官道修远，正是关系将近未远之时。</p>

若在这时递出银子，倒显得生分了些，像是着急结清了这份交情，不免寒了人心。</p>

这份情，还得留给姜亮，日后亲手去还。</p>

眼见林教头的背影拐过村头那道弯，姜义这才把目光收了回来。</p>

身侧的岑夫子便凑了上来，咳了一声：</p>

“咳，实不相瞒，这桩事……还是林教头提的。他说田县丞颇看重姜亮，托我嘴里带一句，帮着搭个腔。”</p>

姜义面上神色淡淡，也不见多少惊讶。</p>

“说起来，那李家闺女嘛，倒也确是门好亲事。”</p>

岑夫子见他神色沉静，不置可否，还道他心下犹疑，便又劝上一句：</p>

“你可别以为姜亮如今一甲在身，便心高气傲，不屑旧门楣了。”</p>

姜义其实并无此念，却也不与他争，只静静听着。</p>

岑夫子见他不反驳，语气也就顺势徐徐展开了去。</p>

“李家乃是医理世家，祖上出过太医令、太医丞，那是能捧药盒入殿、陪圣驾问脉的出身。”</p>

“虽说陇山县这支，只是一支旁脉，可与那正宗，却一直来往紧密。”</p>

说到这里，他顿了顿，语气慢了下来，像是怕话头太快，惊了人。</p>

“他一家驻在这两界交错之地，专管羌地至凉州这一带药材采办，往来所涉，无不是利路。”</p>

“说句不中听的，如今这地界的草木丹丸，几乎都要过他家一手。”</p>

他抬眼看姜义一眼，语声也压低了些，终是低声道：</p>

“真要结下了这门亲，有李家千丝万缕的干系在，你家二郎往后前程……大好的路子可走。”</p>

姜义听得分明，却未立时作答。</p>

只慢条斯理地起了身，从案上摸出一封铢钱来，权作喜钱。</p>

岑夫子瞧见了，眉头一扬，袖子一摆，干脆利落：</p>

“老夫平生最烦俗务，从不收这等俗物。”</p>

姜义也不恼，嘴角一挑，反倒笑了。</p>

转身去了院角鸡笼前，探手一摸，捞出只膘肥毛亮的老母鸡来，脚爪结实，尾羽舒展。</p>

自然不是喂过药渣的珍禽，只是寻常后孵的，肉紧骨硬，膘脂十足。</p>

岑夫子接了，脸上的褶子当即笑开。</p>

临走时拱了拱手，又贺了句喜，拎着鸡出门去了。</p>

姜义站在门口，望着他身影走远，面上这才展露些欣喜笑意。</p>

良久，他目光一转，又瞥回鸡笼，里头还有几只在咕咕低叫。</p>

挑了只毛色最润的，想着晚上炖一锅热汤，一家子也该坐坐，喝口暖的，权当庆贺。</p>

不到半月，刘家那位高个仆从便领着果苗登门。</p>

拢共十来株，说多不多，却是品类各异，形貌乖张。</p>

有那细叶浅青的，枝头还带点软绒；</p>

也有通体墨绿的，连泥都未沾，枝干上便隐隐透着灵光起伏。</p>

就这么一字排开，院子便像换了天地。</p>